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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现”撒马尔罕花园之城的记忆(组图)

2019-06-17 08:28 文章来源:文汇报   作者:邵学成  分享到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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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亚一路蹦蹦跳跳采摘着小花儿哼着歌,还带了画板现场写生。而我们在意的是道路旁漫山遍野的古代碎陶片。在同样的环境下,我们呈现出来不同的想法,各有各的惊喜,也各有各的收获。我想在古代人们的生活世界中,大人的世界和孩子的世界也不是一样的,同样完整全面地发现过去,很多时候我们也需要孩子一般的眼睛。

乌兹别克斯坦的历史古城撒马尔罕周边,有广袤的草原田野,风景怡人,空气清新,万物自然生长透出的生机勃勃感觉陪伴在人们左右。古城周边分布着很多土丘,这些土丘基本都是曾经在古代丝绸之路上辉煌过而又废弃的城市,现在的遗址就像是被历史遗忘的珍珠一样,洒落在田野中,等待着爱好者去发现。

撒马尔罕东南30公里处附近的一座高出地面20余米的土丘——卡费尔卡拉(Kafir Kala)遗址,坐落在达鲁高姆运河(Dargom)的断崖旁边,据说是古代粟特国王在开凿的运河旁边建造的花园城市,在遗址的周围都是果园,总是会闻到很多水果的芳香,很吸引人。根据中世纪的阿拉伯语史料记载,这座城的阿拉伯语意思是异教徒之城,是一个约在7世纪荒废的粟特人聚居城市。根据这些年的考古调查,在撒马尔罕以南地区基本没有大型的遗迹,这处遗址规模很大,或是一处行宫性质的建筑物,也可能是古代粟特王国盛极一时的阿夫拉西阿比王城的副城。

粟特人本来是以撒马尔罕为活动中心的伊朗系民族,活跃在从西部波斯萨珊通往中国、印度的丝绸之路上,过着半定居、半商贸的生活方式,粟特人的社会组织结构和物质文化生活这些年已经得到逐步解明。关于伊朗系粟特人的原始信仰,一般认为琐罗亚斯德教(拜火教)是伊朗的固有宗教,粟特人在接受该信仰时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些微妙的变化也被当时的中国学人察觉,于是称粟特的信仰为“祆教”,一般认为“祆”这个汉字是7世纪为粟特人所信仰的琐罗亚斯德教新创造的汉字,用以与波斯萨珊朝的正统琐罗亚斯德教相区分,或许当时的人们也考虑到其他的一些因素,选择了这个生僻的汉字。每个地区在接受宗教信仰时都会发生一些变容,这些细微变化与相互比较也在近代考古发掘获得的证据中得到体现。

卡费尔卡拉遗址早在20世纪20年代就开始了一些试探性探查,但真正的考古发掘是在2001年到2008年间,意大利和乌兹别克斯坦联合考古队已经对该城进行了发掘,现存的城市遗址主要分为三个部分:城堡、城内市场区和城外居住区,从城堡的火灾灰烬层里出土最多的就是大批的钱币,这些物质遗存为这座城市的时间发展提供了断代依据,8世纪的一场大火导致了城市的废弃。如果根据出土钱币资料推断,该城的最终毁灭时间应该是在塔鲁夫王时期(700—710),来自西方的强大阿拉伯势力入侵,在一系列的暴力战争后,该地区发生了巨大的社会动乱,导致了该城的覆灭,此后成为了荒原。黄土渐渐掩盖了过去的一切,等待着后来者解读这段尘封的历史。

灰烬堆中的信仰秘密

因为对于中亚一直抱有强烈的好奇心,我知道这座城已经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机会走进,两年前我曾有一次擦肩而过的考察机会。2017年9月,秋天的撒马尔罕金色阳光铺满所有的道路,这些暖黄色调的环境里,人走在道路上,看着被拉长的身体斜影,感觉自己的另一面都被温暖地无限放大,就像是理想被现实紧紧包围随时可以实现一样,阅读着过去的考古报告,再走进这片厚重的历史土地,会有一种神圣感。我们在访问撒马尔罕考古所时遇到了日本和乌兹别克斯坦联合考古队,他们也是我们过去所熟悉的师友,多少年未见却在这里重逢,大家非常惊喜,考古领队宇野教授主动给我们讲述了这座城市的发掘情况。

他们从2013年开始再次合作发掘这座城池,通过持续的考古发掘和整理,渐渐解释清楚了很多关于这座城市的生活信仰样貌,考古资料推断这个遗址是一处以琐罗亚斯德教信仰为主的遗址,城堡旁也有一处小的佛教庭院。这些宗教信仰的混合物质证据也被慢慢发现,这个城市也从传说现实中一步步走出来,让人感觉古今之间的对比既真实又充满趣味。

那天午夜,深邃的星空下考古队员拖着劳累的身躯都收工归来,因为每年留给外国考古队的最佳发掘时间只有1个月左右,所以一般都会集中在这段时间加班加点,早出晚归成为常态。刚从考古工地回来的队员,在见到我们一行众学人后,匆匆而又简单吃了几口,手里拿着吃剩的馕便开始和我们交流起来。相比美食,大家还是更喜欢享受精神交流的愉悦。他们也在古城遗址城堡一个房间的地面下层、一块残留的炭化木板上发现了装饰有人物场景的残片。大家无拘无束,也顺便展示新的考古发现照片。并且根据陆续出土的炭化木板,可以推断最初可能是建筑构件或者家具的一部分,这些木构件原物经过焚烧已经全部炭化,房屋建筑被烧毁后落在地面,渐渐被后世的尘土掩埋。幸运的是表面残留的人物场景和造型特征保存较好,留下了整幅装饰画一样的浮雕。

因为是最新的考古发现,也是首次展示给大家,也给了我们很多想象的空间。大家都认真地观察着,我们可以看到黑色炭化的木板上,图像构图大概分为4层,上下刻画有40多个人物形象。位于构图中央的主体人物身着长袍,骑在狮子上,从脸部的细节上可以看出有着东方人单眼皮、杏仁眼的容貌特征。该人物周围还环绕有成列的乐者形象,手持各种不同的乐器。这些奏乐场景按照以往的认识,一般是在描绘某种祭祀或者礼仪仪式。这些乐伎和侍者都穿着共同的长袍服装,但发型和装饰各有区别,人物形象各异。从乐人手中所持乐器的形态上可看出,其与阿富汗巴米扬石窟、中国的克孜尔、敦煌石窟的雕刻壁画和日本正仓院所藏的箜

篌、琵琶和排萧等类似,显示了这类乐器从撒马尔罕沿着丝绸之路传播的证据,但很多细节差别还等着慢慢发现。

我了解这些祆教神格并不多,只是自己性格上一直对未知的事物感兴趣,在过去也在思考进入佛教美术的祆教文化元素。但是在这个中国古代称为“胡人”的故地,看到这些熟悉的内容,还是掩盖不住兴奋,大家借着聚会后的酒劲一直嘈嘈嚷嚷着发表着观点。现在乌兹别克的考古工地一旦有新的发现,各国学人都会围拢在一起,相互欣赏与评论,激发着各自的思维,彼此并不介意什么。即使争吵得面红耳赤、回忆半天想不起任何有价值的判断、浪费了所有人时间也无所谓、也没有关系,因为田野考古就是这样,在重复和枯燥工作的同时,在同沉寂的大自然对话时,需要一些幽默和狂热气氛调解。假设他们讨论的是属于娜娜信仰的宗教推断是真,那么20多年后在中亚地区再次发现娜娜女神,的确是件振奋人心的事情。因为对于历来整体宗教信仰并不明确的粟特人来说,这也是首次在该地区出土完整的琐罗亚斯德教相关的图像仪式资料。

责任编辑:苒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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