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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意之辨的审美嬗变——《书谱》“心之所达”命题的形上考索

2025-12-04 10:58 文章来源:人民美术网   分享到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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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意之辨的审美嬗变——《书谱》“心之所达”命题的形上考索

二、内涵发微:孙过庭“心之所达”命题的三重意蕴

孙过庭的论述,虽言辞简奥,却包含了层层递进的丰富内涵,深刻揭示了书法艺术创作中的内在矛盾与超越路径。

(一) “心之所达”的精微性与主体性

“心”在孙过庭的语境中,并非泛指一般的思想,而是特指书法创作主体在特定情境下融汇了学识、修养、情感、志趣乃至瞬间感兴的综合性、整体性生命体验。它包括了“怡怿虚无”的平和,“偶然欲书”的冲动,“感惠徇知”的深情,“波澜之际”的机微。这种心灵状态是流动的、混沌的、不可分割的,具有高度的个体性和瞬间性。而“名言”(概念化的语言)则是逻辑的、分析的、抽象的,试图以有限的、固定的符号去框定无限的、鲜活的心灵活动,必然导致“方其搦管,倍加任情恣性;及其既书,半折心始”的遗憾。此乃第一重困境,即内在体验的丰富性与语言概念有限性之间的矛盾。

(二)“言之所通”的转换与“形于纸墨”的隔阂

即使创作者通过内心的提炼,形成了某种相对清晰的“意”(艺术构思),如何将其转化为纸墨上的书法形象,又面临着第二重挑战。“言”在此可理解为艺术构思、法则规律(即《书谱》中所述“今撰执、使、用、转之由”等“名言”),它们是指导创作的理性知识。但书法艺术绝非机械地复制法则。从心手相应的挥运,到笔墨在纸绢上形成有生命力的点画、结构和章法,其间充满了不确定性。孙过庭强调“心昏拟效之方,手迷挥运之理”,批评“任笔为体,聚墨成形”的陋习,正是看到了从“知”到“行”,从“法”到“意”的艰难跨越。工具(笔墨纸砚)的特性,手臂的生理机能,乃至书写时的环境心境,都会影响最终效果的呈现。此乃第二重困境,即理性构思与感性实践之间的隔阂。

(三) “假糟粕而传神髓”:书法的超越之路

面对双重困境,孙过庭的智慧在于其辩证性。他并非否定“言”与“墨”的价值,相反,他极其重视对传统法度(“名言”所通之“理”)的钻研和对笔墨技巧(“形于纸墨”之“术”)的锤炼。《书谱》通篇都在探讨如何学习古人、掌握规律。他所要超越的,是对“言”与“墨”的执着与僵化理解。书法之妙,在于它能通过具体的点画形质(“糟粕”),传递出超越形质的内在神韵、情感与生命力(“神髓”)。这正是对庄子“得意忘言”和王弼“得意忘象”思想的艺术化用。

书法艺术的媒介是汉字,但其目标绝非简单地“记录”文字内容,而是要创造一种“有意味的形式”。这种“意味”,就是书家的性情、哀乐、气韵、风度。孙过庭指出:“岂知情动形言,取会风骚之意;阳舒阴惨,本乎天地之心。”他将书法提升到与诗歌(“风骚”)同等的抒情地位,认为书法的节奏韵律(“阳舒阴惨”)与宇宙生命的律动(“天地之心”)相通。因此,书法的点画、结构、章法、墨色,共同构成了一个充满动势与张力的“意象”世界。这个“意象”系统,既依赖于文字之“形”,又超越了文字之“义”,成为直接叩击观者心灵的审美对象。观者通过“玩迹探情”,循着笔墨痕迹,感受其中所蕴含的“起伏随锋”、“迁妙于点画之间”的意趣,最终实现与创作者心灵的遥契。此即书法“达其性情,形其哀乐”的奥秘所在,也是其对“言不尽意”困境的伟大超越。

责任编辑: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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