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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画院藏《三阳开泰图》研究(组图)

2021-03-02 11:50 文章来源:北京画院   分享到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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佚名 元人画冬景戏婴图 绢本设色

纵126.5厘米 横60.8厘米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综合分析

展轴先闻芸气香,是谁绘事出寻常。

容斋五笔九作久,宋代此图羊寓阳。

一始数完八十一,长征寒尽晓春长。

羲经明训居观象,惟是体干励自强。

这是乾隆于壬寅年(乾隆四十七年,1782)作于《宋人九阳消寒图》上的御题诗,附庸风雅的乾隆“一始数完八十一”,九九八十一只羊,代表着九阳消寒的冬至节令,于是皇帝自觉在节气上“长征寒尽”之后便是“晓春长”,藉此自勉“惟是体干励自强”,与乾隆的《开泰说》有异曲同工之处。御题诗中还特意提到了“宋代此图羊寓阳”,皇帝何以断得“宋代”之说?在17幅童子骑羊画作中,除北京故宫博物院藏《缂丝加绣九阳消寒图轴》为确定的清代作品外,其余作品均无确切年款可做参照,并在画作定名时,多定为“宋人”“元人”之类,这所谓“宋”“元”,又来自何处?

前文中着力分析了北京画院藏《三阳开泰图》以及与之有着密切关联的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元人画冬景戏婴图》与《宋人九阳消寒图》。除此之外,在描绘三羊、九羊或者八十一只羊的画面中,还有诸多可以表明时代特征的图像因素存在。在画面分析过程中,笔者发现多数骑羊童子身穿的皮毛半臂或皮毛比甲胸前有“胸背”,例如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宋人九阳消寒图》与《宋人山羊图》,童子着皮毛半臂的胸前有清晰的“胸背”。赵丰先生认为:“胸背指的是仅在胸前背后织出的一块方形图案,可看作后世‘补子’的前身。”而具有“胸背”的龙袍,最早出现在《通制条格》卷九《服色》条:“胸背龙儿的段子织呵,不碍事,教织者。”所以,着皮毛服装的骑羊童子画作之所谓“宋画”说,当是伪说,故而骑羊童子画作一再套用“苏汉臣”之宋代画坛响名,实属无稽之谈。“胸背”发展到明代,至洪武二十四年(1391)明宫廷正式将胸背纹样定级,以袍服上的“补子”标明官阶等级,但是在《明史》中还是不断出现“胸背”,可见“胸背”并不能与“补子”的概念重合。例如“洪武三年(1370)教坊司乐艺,服装有‘红罗胸背小袖袍’”,“洪武十五年(1382),王府乐工冠服有‘绿绢彩画过胸背方花小袖单袍’”。类似的记载弘治十三年(1500)仍有出现,而这类出现在《明史》中的“胸背”,多指向“教坊”“乐工”等,因此是否也可将这一线索指向类似戏剧“翎子”的传承,是否明代出现的“胸背”,有可能传承自元代,而在明代属于戏剧专用“穿关”之一,此当可继续深入研究。但至少可以判定,骑羊童子画面中,童子穿着的皮毛比甲所用材质以及“胸背”的描绘,均可明证此类画作当属元以后作品,并非上溯至宋,而“胸背”也一直沿用至明清。

在《台北故宫藏〈元人戏婴图〉即相关题材绘画断代研究》一文中,描绘了《元人戏婴图》名物的时代特征,得出此作当出自明代的结论。尤其是其中对于“粉底乌靴”和多束缨子装饰的马具与《明宣宗行乐图》的对比,颇有说服力。但文中在论及骑羊童子来源时,将其归为《酌中志》中出现的“绵羊太子”,则稍显牵强。刘若愚谓,明代宫中每届冬至“于室中多挂《绵羊太子》”,当即此类。“明代《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中,有一出教坊编演杂剧《庆丰年五鬼闹钟馗》,其中出现了‘绵羊太子’这一角色,根据后附的穿关,可知其所配服饰及道具为:狐帽、膝斓曳撒、比甲、闹妆茄带、梅枝鹊笼,这些赫然都与图中童子的形象相符,唯有膝斓曳撒和闹妆茄袋二物需进一步考证。”首先,“绵羊太子”若在画上,何以骑乘山羊为坐骑;其次,《酌中志》赫然提出的“绵羊太子”之画,当于冬至节令张挂于宫中,那么三羊童子之画所代表的“三阳开泰”属立春节气,其间矛盾之处显而易见,古代十分注重节令节气,战国后期成书的《吕氏春秋》“十二月纪”中就有了立春、春分、立夏、夏至、立秋、秋分、立冬、冬至八个节气名称,这八个节气标示出季节的转换,清楚地划分出一年的四季,在后来的《淮南子》一书中就有了和现代完全一样的二十四节气的名称。节气历经千年历史,作为中国古代历法中的重要内容,难道到了明清时代会将立春和冬至相混淆?再者,《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收录的明代杂剧《庆丰年五鬼闹钟馗》中的主角是钟馗,“绵羊太子”在其中仅有一句台词“吾神献松竹梅三株,以为贡奉”,明显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明清宫廷中将这样一个角色大张旗鼓多番绘制,也实在蹊跷。

余论

若论衣服车舆、土风人物,年代各异,南北有殊。观画之宜,在乎详审。只如吴道子画仲由,便戴木剑;阎令公画昭君,已著帏帽。殊不知木剑创于晋代,帏帽兴于国朝。举此凡例,亦画之一病也。且如幅巾传于汉魏,幂离起自齐隋,幞头始于周朝拆上巾军旅所服,即令幞头也。用全帽皂向后幞发,俗谓之“幞头”。自武帝建德中裁为四角也),巾子创于武德,胡服靴衫岂可辄施于古象,衣冠组绶不宜长用于今人。

这段话出自《历代名画记》卷二之《叙师资传授南北时代》,张彦远时代就曾见过“阎令公画昭君,已著帏帽”的画作,若后世者不知此画为阎令公所绘,仅凭“帏帽兴于国朝”,便可断其为唐代作品。而今,在古代绘画中有效的图像信息可以当作断代依据,“会说话的图像”亦可当作考据画作断代的方式之一。

多幅童子骑羊图像为中心的明清绘画,所代表的是“三阳开泰”与“九阳消寒”,即立春与冬至二节气,画作属于宫廷节令画无疑。对于画面定景的来源,笔者倾向于元明时代戏剧场景,其中童子服饰也多表现了戏剧特色,至于具体剧名仍需详究。据《齐如山回忆录》载:“后门外大街也有摆摊的,烟袋斜街更多……我很跑过些趟,得的东西也很多,宫中所绘的扮相谱一百多帧,就是由此处买到。此谱为乾隆年间奉皇帝所绘,大致有两种意义:一是怕年久失传;一是各脚勾脸法,虽有准谱,然亦偶有出入,恐勾的不一样皇帝见罪,所以画出此谱来,经过皇帝过目后,各脚都照此勾画,则无人敢挑眼了。不但脸谱,连穿戴等等都有定型,所以每一出的人员都画上,且在第一页上注明‘脸儿穿戴都照此’等字样。”所以,骑羊童子之一致化穿戴,是否更符合宫廷戏剧对剧中人物的要求;另外,在《三阳开泰图》与《九阳消寒图》的创作过程中,当是最初有一粉本,之后的作品基本按照此类粉本创制,因而使得大量同类题材作品的画面图像之间多有相似处;在古代关于羊的绘画作品中,单独描绘三只羊而无童子表意“三阳开泰”的画作传世多幅,但是至今未见在画面中描绘九只羊或八十一只羊的群羊与配景画作,故而是否可以推知在绘画作品中先有单独的三只羊,然后出现童子骑羊的“三阳开泰”,之后才有所谓的“九阳消寒”或“九九消寒”?此外,如果以上推论成立,那么骑羊童子图像是否应当如常归类于婴戏画题材,当再考究。

作者为北京画院理论研究部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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