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是今天一件非常普通的日用物，但在中华祖先的眼中却具有辨别真假、鉴别人鬼的特异功能。用镜子去照射妖魔鬼怪，可使鬼怪立即显露原形。晋代的葛洪在道教典籍《抱朴子》中说，“万物之老者，其精悉能假托人形，以眩感人目，唯不能，於镜中易其真形耳。”

镜能使鬼怪显露原形，所以自古就被称为“照妖镜”。小说《西游记》中讲述了发生在天廷中一面镜子的故事：在去西天取经的路上，真猴王遇到了假猴王，打得不可开交，告到玉皇大帝那里，玉皇搬出了“照妖镜”，可惜，仍然分不出谁真谁假，最后告到如来佛祖面前才得以辨明。《聊斋志异》“宦娘”篇也说，良工娘家有一面古镜，妖魔鬼怪都可以照见原形。他拿了此镜，进屋一照，果见宦娘显了原形。

“照妖镜”一说，在汉朝已出现。旧题汉郭宪《洞冥记》已见“照妖镜”，在汉元封年间，“有衹国”来朝献一“广四尺”的“金镜”，用它照见魑魅“不获隐形”。

古代小说和笔记中常常可以见到“照妖镜”"。明人陆粲《庚巳编》卷四云：“吴县三都陈氏，祖传古镜一具，径八九寸，凡患疟者，执而自照，必见一物附于背，其状蓬首黧面，糊涂不可辨。一举镜而此物如惊，奄忽失去，病即时愈。盖疟鬼畏见其形而遁也。世以为宝。至弘治中兄弟分财，剖镜各得其半，再以照疟，不复见鬼矣。”古人认为人们得了疟疾，是因为有肉眼看不见的“疟鬼”作怪，用铜镜照之，“疟鬼”就会害怕逃遁，“疟疾”就会不治而愈。

明代大医学家李时珍也相信镜子有神力，不但可以驱鬼避邪，而且可以知病治病，更有预知未来的神秘力量。《本草纲目》记载：“镜乃金水之精，内明外暗。古镜如古剑，若有神明，故能辟邪魅忤恶。凡人家宜悬大镜，可避邪魅。”《刘根传》上说：“人思形状可以长生，用九寸明镜照面熟视，令自识己身形，久则身神不散，疾患不入。”葛洪《抱朴子》云：“万物之老者，其精悉能托人形感人，唯不能易镜中真形，故道士入山，以明镜，径九寸以土者背之，则邪魅不敢近，自见其形，必反却走转，镜对边视有踵者山神，无踵者老魅也。”历代名医大家著录极多。

镜子能驱鬼防鬼，知病治病，因此它就成为古今老百姓家中，镇宅祛灾的吉祥物。江苏、浙江、湖北、安徽等地，凡家中死人或有人得重病，必在房子的门楣上挂一面镜子，时至今日，生活在上海的江浙、皖籍人，依然有这种民俗。只是今天所悬之镜子是玻璃镜，而古人都是悬挂铜镜或铁镜，并且愈古愈好。

在汉唐民间流行的一种“四神规矩镜”，这是中国民俗中以镜子镇宅的典型代表。“四神规矩镜”就是在铜镜上铸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种纹饰，放置家中，取其吉祥避邪之意。有的四神镜还有铭文，如“左龙右虎避不祥，朱马玄武顺阴阳，子孙备具居中央，长保二亲乐富昌，寿敝金石如侯王”等字样。

在《红楼梦》中，有一种警诫风流人士的“风月宝鉴”，第十二回，说贾瑞被凤姐巧设的相思局，害得神魂颠倒。在病入膏肓之际，有个跛足道人拿来了一个专治“邪思妄动之症”的“风月宝鉴”。贾瑞拿起“风月鉴”，向反面一照，只见一个骷髅立在里面，唬得贾瑞连忙掩了。又将正面一照，只见凤姐站在里面招手叫他。贾瑞心中一喜，荡悠悠的觉得进了镜子，与凤姐云雨一番，凤姐仍送他出来。贾瑞以假为真，终究因此脱精而死。

在古代还有一种“以镜占卜”的习俗，古人认为，镜子可以预见人的祸福命运，因此，可以用来占卜，称之为“圆光”、“镜卜”或“镜听”。《清稗类钞·迷信类·镜听》中，有详细记载这种占卜的过程，在除夕或新春之际，先把房屋打扫干净，在灶门前摆上香烛，给锅里加满水，把一把勺子置于水上，然后拜祝祈祷。拨动勺柄使之旋转，待其停下后按照勺柄指的方向，怀藏一镜出门，悄悄听别人说话，凡是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卜者之兆。

唐代诗人王建有一首《镜听词》，写一位丈夫在外的妇女因思念其夫而以“镜听”卜问归期“重重摩挲嫁时镜，夫婿远行凭镜听。”在《清稗类钞·迷信类》有记载说，清代十分流行镜听。大学士黄机作秀才时就有过“镜听”之事，“尝于除夕游行里巷，方出门，即闻某家妇询某姑(婆婆)曰：家有二鸡，一黄鸡，一白鸡，今日宰白鸡乎？宰黄鸡平？姑曰：宰黄鸡。杭人俗谚谓杀为宰，本古义也。黄归而大喜，颇自负。盖鸡与机同音，宰为宰相之宰耳。已而果应其言。”

镜子通过光线的反射作用而照见人物景象，这在古人眼中是一个谜。但镜子能鉴别人鬼、用“镜听”来预测未来，对今天的我们也是一个谜。只有精通了中国文化，才能获得真知，并且传承善用。

李建军写于人体工程学

（北美）策略研究院

2017年1月3日洛杉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