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在山西夏县的介子推故里，一位陪同我的当地干部告诉我，他有一对双胞胎孩子，我说在二胎政策之下，你还可以生一胎了吧？他说不行，现在开放的不是二胎政策，而是两孩政策。二孩政策的限制是不能超过二个小孩。

我一边在感受中国文字的玄妙，不能忽略了一字之差。二孩政策出台，按照国家卫计委的说词是，遵循人口发展规律，顺应人民群众期盼，实施全面两孩政策，有利于优化人口结构、保持经济社会发展活力、促进家庭幸福与社会和谐，有利于中华民族长远发展和“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实现。这话叫官样文章，说与没说一个样。我认为，从独生子女到全面放开二孩，是应对人口结构老龄化趋势的政策选择，也是为了尽快扭转中国人口性别比例失调。

造成我国性别比例失调，除了独生子女的问题，更多的是因为在新生儿时的“重男轻女”。过去的这些年里面，整个社会为达到多生男婴的目的，通过B超检测手段把女婴鉴定出来并“做掉”了。如果用现代伦理来甄别，生命的平等权在被践踏。无数的女婴之所在娘胎里就被“剔除”，唯一的理由就在于她们是女性。

生命应该是平等的，但为什么今天如此文明和发达的社会对此又如此残酷呢？ 这可以追溯到远古，在先秦时代，著名的思想家韩非子在他的著作中对这一习俗有记载：“父母之于子也，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此俱出父母之不衽，然男子受贺、女子杀之者，虑其的便，计之利也。”《南史.刘湛传》：“湛每生女，辄杀之，甚为时流所怪。”从唐宋到明清乃至民国，溺女婴可谓史不绝书，特别是在明代，溺女婴的习俗曾广泛流行于浙江、江西、湖南、福建等江南地区，一度曾造成了人口性别比例失衡，带来男子成婚困难等社会问题。

在古代，人们没有办法在娘肚子里甄别出是男婴还是女婴，只能在胎生的第一时间，见出生的是女婴，立即置於水中溺死，不再养育，杀人于刚来到世上的一刻。历代史书上有大量的记载。虽然有少数有识之士曾呼吁禁止，但这种流传在民间的习俗，出于贫民的经济与劳力上的原因及普遍的重男轻女意识，始终不能根绝。

在这种丑陋的习俗中，杀死女婴的办法是把刚刚出生的女婴浸在冰冷的水中，或把冷水浇在女婴的身上，让她慢慢断气。从人类的情感来说，杀女婴对于亲生父母无疑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有些父母虽不忍心杀死亲生骨肉，但迫於习俗，常常闭著眼睛，用手把女婴按在水盆之中，听著女婴呱呱大叫，一些体质很强的女婴，往往浸在水中很久才死去。

过去，妻妾成群的大户人家如《颜氏家训》所述的，众妾之中有怀孕的，当其分娩时，就派仆人在产房门口守候，听见生的是女孩，仆人立即冲进屋，把女婴抱走弄死，产妇眼见亲生骨肉被抱走，无不伤心痛哭，但谁也不敢去救她。有些人家当孕妇快分娩时，先用木盆放满冷水，女婴落地，就浸入水中杀死，此种习俗当地称为“洗儿”。出自宋得臣《麈史》卷上：“闽人生子多者，至第四子率多不举，为其资产不足以赡也。若女则不待三，往往临蓐以器贮水，才产则溺之，谓之‘洗儿’，建、剑尤甚。四明俞仲宽，宰剑之顺昌，尝作《戒杀子文》，召诸乡父老，使归谕毋得杀子。岁月之间，全活者以千计。”

在周代诗歌《 诗经·小雅·斯干》中记载“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说古代生下男孩子，就把一种叫璋的美玉给男孩子玩，希望儿子将来有玉一样的品德，生下女孩子就只能玩瓦。有一段古代的笑话：绍兴岑郡侯的夫人正怀着身孕，一天，郡侯出行，有一人来不及闪避，挡了道，被绑到府内。岑郡侯问他道：“你是干什么的？”那人答：“算命的。”郡侯说：“我的夫人有了身孕，请你看看，弄璋乎，弄瓦乎？”也就是问算命人是生男孩还是生女孩，那算命先生文化不高，不明白“弄璋弄瓦”指的是什么，便随口说道：“璋也要弄，瓦也要弄。” 郡侯听了，认为他是信口胡说，狠狠骂了算命的一顿。可是没多久，郡侯夫人果然生下一男一女双胞胎，算命的因此名声大振，被誉为“神算”。对于今天的社会来，弄璋弄瓦，一模一样，璋也好，瓦也好！

李建军写于中国文化研究会

2016年4月11日北京